第十章：大约是在冬季

 

1.

 

舞会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蔡程昱都沦为了龚子棋的“小跟班”。其实用小跟班来描述也不太准确，因为蔡程昱也没有时时刻刻的跟着龚子棋。

 

他主要的任务，是完成龚子棋的一些指示，比如在早课帮忙点到，比如穿过整个校园去买龚子棋喜欢吃的米线，再比如站在篮球架下面，帮龚子棋捡球，等等。

 

寝室里其他人都很诧异，为什么蔡程昱对龚子棋的言听计从，难道龚子棋真的拿刀威胁蔡程昱了？黑道大佬名不虚传？

 

只有仝卓知道真相，他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这只能怪蔡程昱自己......

 

蔡程昱喝醉的那天晚上，是龚子棋把他背回寝室的，期间据仝卓的不完全统计，蔡程昱分别踢了龚子棋四脚，锤了龚子棋七拳，扯了龚子棋耳朵十一下，揉了龚子棋头发五次......最后，在寝室楼下，华丽丽的吐了龚子棋一身，把那件看上去死贵死贵的大衣彻底毁了。

 

在仝卓看来，龚子棋没有当天晚上爬到上铺把蔡程昱手刃了，那是真爱啊！！！所以，之后龚子棋拿着蔡程昱醉酒的视频“威胁”他做各种事情，都是很正常的。

 

那段时间，天气逐渐的变冷，在没有供暖的成都，早上起床变成了一件需要极大毅力的事情，更不用说还要爬起来去上早课了。

 

尤其是星期五早上的思政课，是众多学生逃课的首选。一来这不是专业课，期末也是开卷。二来这个课是两个班一起上，在一个大教室里，人多好隐藏，少一两个人也不会发现。再一个是，思政课是一个老教授在上，帮忙到答倒他也不会太为难你。

 

可寝室所有人都可以逃课，唯独蔡程昱不行。

 

一边是拿着点名簿虎视眈眈的班长张超，另一边是握着手机笑眯眯的龚子棋，蔡程昱的小身板被两座大山压得，不得不早起去上课。

 

有一个特别特别冷的早晨，蔡程昱，高杨和代玮三个人去上课，分别帮寝室剩下的三个人答道。等他们到了教室才发现，今天来的人特别的少。两个班一共一百多人，才来了四十多个人，但是这并不妨碍老教授点到，点出了一个全员到齐的灵异现象......

 

 

 

2.

 

一到冬天的时候，寝室楼下都会陆陆续续的出现卖烤红薯的摊位，他们阻挠着回寝室的学生的步伐，香味和甜味一层一层的蹿进每个人的鼻子里，拿在手里可以暖手，吃进胃里也能暖胃，所以成为了学生们冬日的必备零食。

 

其实烤红薯的东西并不复杂，一套炉具和原材料买下来，两千块钱就可以搞定，如果你能成功的躲过学校保安的巡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回本肯定没有问题。

 

李向哲就是这样一个卖红薯的商家。

 

大二的夏天结束之后，李向哲从一个即将毕业的学长手里“继承”了烤红薯的烤炉，连最大头的成本费都省了。

 

看着天气一天天的变冷，李向哲从网上批发了一些塑料袋、勺子，还有红薯，打算趁着这个冬天干一番事业，挣点零花钱。

 

而且李向哲聪明的把摆摊的地点放在了女生寝室楼下，时间严格卡在八点钟到九点半，在这里“拦截”每一个回寝室的女生。

 

一个一米九二的帅哥，在楼下拿了暖暖的烤红薯，问你要吃一个吗？

 

试问哪个女生会拒绝？？？

 

所以，李向哲的出现，基本上垄断了几个女生寝室楼下的烤红薯生意，而且还有很多慕名前来的女生，过来买李向哲的红薯，顺便“调戏”一下帅哥。

 

两周之后，李向哲不仅回本了，还赚了不少的钱。只是来他这里卖烤红薯的人越来越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找一个帮手，李向哲便把目光放在了贾凡身上，跟自己关系最好，外形优秀便于揽客，完美。

 

于是李向哲诱拐了贾凡跟他一起摆摊卖烤红薯，并且承诺给贾凡开工资以及每天一个小蛋糕。

 

但是三天过后，贾凡就被辞退了......

 

李向哲觉得自己当时脑子是被龚子棋踢了，才会想到让一个甜食爱好者去帮自己卖烤红薯......一晚上下来，贾凡卖的红薯，还没有他吃的多......

 

 

 

3.

 

能让一个成都人冬天走出房门的活动之一，绝对有——晒太阳。

 

虽然寝室里除了黄子弘凡之外，都不是成都人，但是这绝对不影响他们对于这项活动的喜爱。成都的冬天本来就阴冷潮湿，下起雨来跟又细又绵，跟老天开了加湿器一样。所以冬天能有个出太阳的天气，实在是太难得了，不仅床单被褥要拿出来晒一晒，人也要跟着晒晒才行。

 

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个大草坪，人送外号情人坡。一个出太阳的天气，草坪上满满当当的都是晒太阳的人，不仅有学校的学生，还会有附近的居民带着小孩子出来玩。

 

高杨原本没有打算参加这次团日活动的，但是团支书是他的小室友代玮，要是缺席的话恐怕不太好，所以还是跟着去了，就当在草坪上晒晒太阳了。

 

但是去了高杨才知道，这次团日活动，男生这边的主题游戏是斗鸡......

 

高杨本以为，一群快二十岁的大老爷们儿玩这个游戏肯定特别的幼稚，但没想到的是，一群人玩的还挺嗨的，尤其是黄子弘凡，当个鸡王高兴的满场跑，虽然最后以一场自杀式碰瓷法，败给了蔡程昱他们队，但是换来了满堂的哄笑，他说也值了。

 

跑累了的黄子弘凡，乖巧的躺在高杨旁边，认认真真的开始晒他的太阳。几分钟后，眯着眼睛，脑袋转了转的黄子弘凡，往高杨那边蹭了蹭，让自己的头搭在了高杨的大腿上，而高杨书的阴影刚好能挡住黄子弘凡眼睛处的阳光。

 

“那，那个啥，我睡，睡一觉。”

 

黄子弘凡怕高杨诧异，心虚的解释到，结果反而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的。

 

高杨倒是没有太在意这个事情，反正黄子弘凡的头又没有多重，想睡就睡吧，于是乎，两个人就在这个纷闹的大草坪上，隔出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而这一幕也被班上的女生，拿手机给拍了下来。

后来黄子弘凡碰巧看到了女生手机里的照片，还讨要了过来，当了自己很久很久屏保。

 

 

 

4.

 

冬天，能让人走出房门的另一个活动是——吃火锅。

 

其实在成都，吃火锅这种活动，不论春夏秋冬都可以进行，但是在冬天吃火锅，是一件幸福感爆棚的事情，穿过寒冷走进一家火锅店里，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实在是美哉。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寝室里对火锅最为着迷的，不是黄子弘凡这个成都人，也不是喜欢辣的高杨和蔡程昱，而是看上去不怎么会吃辣的代玮。

 

有段时间，代玮疯狂沉迷于学校后街的一家小火锅，每次有人问今晚上吃什么的时候，代玮都会“热心”的建议要不要去吃火锅。

 

吃过几次之后，代玮还悄咪咪的问火锅店的服务员，你们是不是在火锅里面加什么东西了？结果服务员义正言辞的说，他们是正规的火锅店，不会加那些东西的。

 

就这事儿，代玮还被寝室的人嘲笑了，说他太馋了，还怪火锅店！！！

 

一日，代玮又想吃火锅了，但是寝室里只剩下了仝卓。

 

上次舞会过后，他跟仝卓的关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仝卓表白被拒绝这件事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但是事后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搞的代玮都觉得，贾凡拒绝仝卓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代玮脑子里很乱，除了仝卓之外，他也找不到人陪自己去吃火锅了。

内心的纠结和肠胃的召唤在打架，搞的代玮电影都看不下去了，每隔十秒钟就偷偷的看一看仝卓，想自己应该怎么开口才好。

 

突然，仝卓起了身，朝代玮这边走过来，吓的代玮赶紧盯着屏幕，没敢去看仝卓要干嘛。

 

结果下一秒，代玮的左边耳机就被摘了下来，耳边响起了仝卓凑近了后的声音，

 

“代代一直看我，是想吃火锅了吗？”

 

瞬间，代玮感觉自己脑海里所有的想法都被清空了，整个耳朵红到爆炸，然后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代玮和仝卓两个人去吃了火锅，虽然一个山西人的醋碟，一个山东人的麻酱碟，在整个香油蒜泥当道的火锅店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代玮觉得，这是他吃的最开心的一次。

 

 

 

5.

 

寝室里的人大学四年在火锅店吃了无数次的饭，但是都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尴尬。从酒店出来之后，一路上除了黄子弘凡跟高杨挤眉弄眼的交流之外，其他人都是面无表情的。

 

中午的火锅店里，人不算是太多，六个人坐了一个四方的桌子，高杨跟代玮坐在一块儿，黄子弘凡跟仝卓坐在对面，剩下的龚子棋和蔡程昱一人占了一边儿。

 

还好，大学四年的默契，在点菜的时候体现出来了，仝卓作为室长，率先接过了菜单，粗略的点了一遍菜，然后传给其他人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加的。

 

“喝酒吗？”

 

仝卓最后看了一一遍单子，笔在饮料那一栏停留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众人，问到。

 

虽然前一天晚上才跟龚子棋和黄子弘凡喝了酒，但那个量对于龚子棋和仝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真正醉倒的就只有黄子弘凡一个。

 

“不喝了不喝了，我这酒量还是算了。”

 

黄子弘凡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喝了，今天是周六，高杨也过来了，要是自己醉倒了，不是浪费了相处的时间吗？

 

“我也不喝了，晚上回去要写个报告，还是清醒的好。”

 

高杨喝了一口茶杯里的水说到。别人丝毫看不出来，他今天根本不会回学校，更不用说些什么报告了，只不过是为了配合一下黄子弘凡而已。

 

仝卓见这两个人不喝，又看了看蔡程昱和龚子棋。龚子棋和蔡程昱对视了一眼，没了下文，偏偏代玮的声音响起来了。

 

“还是喝一喝吧，下次再能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这话在旁人听起来，意思是因为毕业的缘故，大家各飞东西了。但是在仝卓听来，这话就是说给自己的。

 

“那行，喝呗，白的？”

 

“白的。”

 

仝卓招手，让服务员拿了两瓶小郎酒上来，又拿了几个杯子，满满当当的倒了三杯酒，放在龚子棋，代玮和自己面前。

 

“蔡蔡喝点儿吗？你这出国留学了，估计得圣诞节才能回来吧。”

 

仝卓笑着逗蔡程昱，装作要给蔡程昱倒杯酒的样子。

 

“看情况吧，可能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