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精神病”杀人案

深夜，城南跨江大桥下的一块地空上，停了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和一辆低调的商务车，周围有人在把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你倒是心狠，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

宽大的汽车后座，舒适度和防护性都是绝好的，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景，但是从外面休想看到一丝里面的情况。

驾驶座和后面的间隔的挡板也被拉下来了，整个空间里就只剩下后座坐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昨天因为妻子去世而悲痛欲绝的王志海，另一个，则是搅乱了王晰生日宴的林耀。

“如果不是她执意离婚，我也不用做到这一步。”

王志海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仿佛整件事情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一样，杯子里的香槟随着手腕的力量慢慢晃动，透出好看的光泽。

“你就不怕李世华找你麻烦？”

“剑老无芒，不足为惧。”

王志海轻笑了一声，李妍走到今天这个下场，跟李世华脱不了关系，一个没有用的人，还怕他干嘛呢？如果不是李世华拒绝了自己的要求，他也不会想到这里。

“那就提前预祝你成功了，合作愉快！”

林耀举起手里的杯子，和王志海碰了碰，当王志海找上他的时候，他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王志海的合作，毕竟对于他来说，跟谁合作都一样，有更好的合作伙伴何乐而不为呢？

“你的人把事情处理干净点，万一查到了，还是不好。”

“放心。”

林耀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如此高调的出现在王晰的生日宴会上，又发生了这种事情，很难不会让人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替死鬼，如果真的查到这边来，大不了推一个人出去挡枪便是。

“你做事，我放心。”

王志海一口喝掉了杯子里剩余的香槟，然后打开车门出来，上了旁边的商务车，给林耀招了招手说再见，紧接着，商务车便开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短暂的会面结束，林耀把车上的两个空杯子扔到了河边，玻璃破碎的声音在汹涌的江水流动声中也没有那么刺耳了，他拉开驾驶座和后座间的挡板，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审出来什么了吗？”

蔡程昱踏进刑警队的时候，正好碰见从里面出来的方书剑，看着方书剑颜色逐渐加深的黑眼圈，蔡程昱主动把自己手里的咖啡递了过去。

“算了，我等会儿补个觉，反正也审不出来什么东西。”

方书剑摆了摆，拒绝了蔡程昱的好意。本来把人带回来，审问的事情就交给了一队，但是这是个精神病人，脑子里的想法永远不在正常人的线上，一队的人轮番上阵都没有弄出什么有用信息来，所以才向其他小队求援，方书剑这才临时抽调过去。

“再这么审下去，要么他精神正常了，要么我疯了。”

方书剑叹了一口长气，对付精神病人比对付普通的犯人要困难得多，常用的审讯手段在这人面前都是白瞎，本来还想找到这人的亲人，看能不能刺激一下打打感情牌，但是一查才发现，这个人唯一的亲人也在上个月去世了。

一天一夜的审讯下来，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这个时常已经比正常的审讯多了一倍，方书剑生怕别人转头告刑警队一状，说他们折磨嫌疑人。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人应该不是装疯。

“得，你休息去吧，等会儿李向哲来了我给他说一声。”

方书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值班室开始争分夺秒的补觉。

虽然李世华和王志海并没有利用身份向警队施加什么压力，但是这件事情毕竟关系重大，刑警队上上下下都不敢松懈，一天找不出来原因，就一天悬着这颗心。

蔡程昱闪进茶水间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小手机，想给龚子棋发个短信问问情况，但是想来想去还是算了，昨天一整天不仅警队上下忙的很，王晰那边也没闲着，这件事情对于王晰来说，实在是太打脸了，如果没个交代，他就不必在B市混了。

“蔡程昱，想什么呢？”

刚刚把手机收回去，茶水间的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是刚刚上任的大队长郑云龙，蔡程昱愣了一下，仅仅一秒钟的功夫，就被郑云龙收入眼底。

“没，想案子呢。”

虽然这么说有点在领导面前表现的嫌疑，但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了，郑云龙笑了笑，拍拍蔡程昱的肩膀。

“之前就听说你的破案率高，看来背后付出的努力不少啊。”

突如其来的表扬让蔡程昱并不好接受，自从那天看到郑云龙和王志海在一起画面之后，蔡程昱对于眼前的人总有几分芥蒂，再加上之前王志海儿子的那个事情，蔡程昱迈不过心里这道坎儿。

“郑队过奖了，那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

蔡程昱赶紧拉开门离开了茶水间，在刑警队待了这么几年，什么样子的人没有见过，可蔡程昱偏偏不能看透郑云龙一分，郑云龙会根当年孤儿院的事情有关系吗？蔡程昱抱着疑惑，但始终不得而知。

 

早上九点，刑警队的办公室里，阿云嘎准备组织大家开会，讨论关于案件的进展。

阿云嘎一脸的倦容，明显也是熬过夜的，不过这对于刑警队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之前听李向哲提起过，阿云嘎一个外地来的人，没什么背景和势力，能在刑警队坐稳这个位置，全靠自己敢拼敢闯，受最多的的伤，拿最多的军功章，所以全队上下没有谁不服他。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次阿云嘎升队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郑云龙，这让一些人对此颇有微词，可阿云嘎都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其他也不好说了。

“先吃点东西再过去吧。”

郑云龙推门进了副队的办公室，阿云嘎正好收拾东西准备出去开会，见来的人手里领着包子油条豆浆三件套，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你挑嘴，但你昨晚上都没吃。”

昨天晚上阿云嘎去了一趟李世华那里，出来有匆匆忙忙的赶回刑警队，根本没顾上吃东西，一个夜熬下来，自己还没觉得什么，但是看得人心疼。

郑云龙堵在门口，把手里东西递给阿云嘎，颇有几分阿云嘎不吃自己就不让路的意思，两个人僵持了两秒，还是阿云嘎妥协了，拿起早餐小口小口的吃着。

郑云龙倚在门板上，边喝咖啡边看着阿云嘎，明明比自己矮不了几公分的人，看上去要整整小一个小号。

“昨天李老说什么呢？”

“没什么关键的，你知道他做事的风格。”

阿云嘎边吃边说着，手里还在翻阅着之前审讯的笔录。

那天从酒店出来，两个人都察觉到了李世华的异样，李妍是李世华的宝贝女儿，照理说在场的人没有谁会不比李世华更加的愤怒，但是李世华满眼的悲伤情绪，对嫌疑人表现出来的愤怒却不够，这不正常。

李世华的做事风格，阿云嘎和郑云龙都很清楚，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人，手段却很多，能够一路至此，到平稳退休，足以证明他做事滴水不漏。

“他想瞒的事情，谁能挖出来？”

阿云嘎暗暗骂了一句，那是他的家乡话，别人听不懂，郑云龙却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因为之前阿云嘎也这么骂过他，还不止一次。

“总有人的会的，你也别太急了。”

郑云龙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做，想要快速结案也不是不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事情远远没有浮在表面的那么简单，但一个精神病人，还有一堆牛鬼蛇神般的人物，找到突破口实在是太难了。

 

“菜头，这里。”

张超给蔡程昱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这绝对是除了例会和大会之外，到场人数最多的内部会议了，平日里不是在外勤，就是在准备外勤的人都回来了，足以见得阵势不一般。

“方儿呢？”

“洗脸去了，还顺走了李向哲的洗面奶。”

方书剑原本只是想去洗个冷水脸清醒一下的，但是路过李向哲的桌子时，瞧见了之前贾凡给他买的那瓶死贵死贵的洗面奶，又折回来带过去了。

“至少在我的身体被工作掏空之前，还能拥有一副完美的皮囊。”

仝卓坐在一边，绘声绘色的给蔡程昱表演方书剑咬牙切齿的表情，逗得周围几个人咯咯咯的笑，相比之下，作为搭档的仝卓，就粗糙了许多，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拉碴的脸，还有灰沉沉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随便从工地上拉过来的搬砖工一样。

“你这样子，再也不是当年的警大一根草了，追回代老师无望。”

张超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远离仝卓。

仝卓还真是从工地上回来的，昨天摸查嫌疑人关系的时候，发现之前他亲人去世之后，有段时间在城南的一个建筑工地附近游荡，经常会有人看他可怜，让他帮忙搬砖，然后给他个泡面和水充饥。

仝卓昨天下午跑了一下午，晚上回来城北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想着早上还要开会，想偷偷的去代玮家过一夜，谁知道代玮去贾凡家里陪李二毛了，好在仝卓之前有厚着脸皮要了一把代玮家的钥匙，避免了被锁在门外的尴尬。只不过仝卓独自一个人在家里过了一夜不说，还赶上小区停水，脸都没洗就来了。

“破小区好巧不巧的停什么水啊。”

仝卓嘀咕了一句，他给代玮打电话才知道，代玮就是因为停水才答应了贾凡的邀约，反正李向哲晚上加班不回家，正好。

“你说，是贾总先绿了李向哲，还是代代先绿了你，孤男寡男——啊！”

张超一脸八卦的跟仝卓开玩笑，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后面敲了一下脑袋，他迅速转过去，就看到一脸严肃的李向哲，连忙吐了吐舌头闭上嘴，跟了李向哲这么几年，这个表情意味着李向哲心情非常不好，不能惹。

 

“等会儿会议结束了，你去一趟城南，找这个人做一下目击者笔录。”

李向哲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张超，张超翻看了两眼，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向哲，

“哥，虽然我八卦了一点，但是也不用这样整我吧，这他妈，可是林耀啊！！！”

蔡程昱听见张超说出的名字，凑过去看了眼文件夹里的资料，上面是林耀的照片和基本的联系方式，约莫四十岁左右男人，仅透过照片就能感受到气场的强大。

警局里上上下下的谁不知道林耀是城南的老大，要是按照等级来算，起码应该是郑云龙去跟人谈话的级别，要张超一个外勤刑警去，确实有点吓到。

“之前联系过，他下午三点到四点有时间，在城南的一个会所里，你直接去就好。”

“我跟超儿一起去吧，给他壮壮胆。”

张超感激的看了看蔡程昱，关键时刻果然还是搭档靠谱啊！虽然他并不知道，蔡程昱的关注点落在了那张资料照片上。

李向哲看着蔡程昱，片刻，点了点头。

昨天蔡程昱出现在王晰生日宴上的事情，李向哲还没有来的急去深究，现在又主动请缨去找林耀谈话，李向哲干刑警这么多年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些事情之前，隐隐存在着某种联系。如果不是蔡程昱进警局打杂开始就跟着自己，李向哲绝对会对蔡程昱起疑心，但他又想起他们这批小孩第一天来刑警队时的样子，眼睛的光是骗不了人。

所以，他选择了相信蔡程昱。

“你们俩一起去，给我放机灵点，对面是什么人你们自己清楚，我也不指望你们拿到什么有用信息，但是别给我惹事儿，听到没有。”

李向哲给了蔡程昱和张超一个警告的眼神，本来这件事情应该他亲自去的，但是临时有点事儿，这个时间点没空，只能交给张超去做。

“保证完成任务！”

张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朝李向哲点了点头，这点小事儿他还是能做到的。

“我给城南那边的同事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关照着点儿，如果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支援。”

自从有了李二毛之后，李向哲看蔡程昱跟张超跟看自己儿子一样，虽然他比这俩也大不了几岁，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让这俩各自独当一面，自己不能过分的插手，但每次遇到事情，他总想尽自己的能力给到保障。

“李队威武。”

蔡程昱跟张超偷偷的给李向哲做了个鼓掌的姿势，给李向哲差点气笑了，有的时候，看到这俩，总是会想起自己刚进刑警队时候的样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骂我的时候！”

李向哲拿自己手里的文件夹给了那俩一人一下，然后就坐到了前面，与此同时，阿云嘎和郑云龙也从办公室里出来了，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李向哲，你先把案情进展给大家梳理一下。”

阿云嘎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李向哲，让他先给大家梳理一下进展。李向哲走到前面的白板上，把几个关键的人物照片贴在上面。

“根据手上现有的线索来看，我比较怀疑这个人。”

李向哲给大家简单的梳理了一下进展之后，在一个男人的照片上画了一个圈，这个男人是林耀的手下，关系就跟马佳和龚子棋的关系差不多，把矛头指向这个人无疑是怀疑到了林耀身上。

“有什么关键证据吗？”

阿云嘎看了看李向哲问到，讲究证据是他们的第一要义。李向哲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关键证据的话，现在这会儿他就上门抓人去了。

“好，先坐吧。”

在场的许多人其实都能猜到这件事情跟林耀绝对有关系，但是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所以没像李向哲一样把猜想提出来，毕竟林耀在B市这么多年，根基有多么深厚不言而喻，想要撼动这棵大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嫌疑人那边审讯有什么信息吗？”

阿云嘎看向一队的队长，

“那小子精神太好了，熬鹰的手段都用上了，也不知道熬的是谁。”

一队长揉了揉自己涨疼的太阳穴，一天一夜的功夫，实在是难熬，况且，精神病患者的证词，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使用，但是没办法。

“嫌疑人叫王寺，三年前确诊了精神病，有严重的情感障碍和意识障碍，这些年一直都是他母亲在抚养他，他也很依赖他母亲，一个月前，王寺的母亲因为一起交通事故意外去世，而他本人也无家可归。”

一队长给阿云嘎看了材料，这也是为什么昨天仝卓会去工地，王寺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就流落到工地上了，至于为何会突然会突然出现在生日宴上，不得而知。

“我们审讯的过程中，王寺一直念叨着吃面包，但是我们给他拿了面包，他却并没有吃，然后我们通过其他人了解到，王寺的母亲因为给王寺治病，一直省吃俭用，一天就靠一个面包充饥，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面包如此敏感。”

被家人和丈夫背叛的女子，为了一个疯了的儿子，仍然不肯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即便自己吃苦，也要把这条路走下去，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那起交通事故查了吗？”

“查了，撞人的，叫孙兴，道上的人叫他孙麻子，是个瘾君子，也是戒毒所的常客，开车撞人的那天，刚好赶上他毒瘾发作，车子失控才飙到了人行道。”

一队长把资料递给阿云嘎，这件事情查出来之后，他们找交通队调取了案卷资料，的确警察赶到的时候，孙兴正处于犯毒瘾的状态，而且因为死者没有人来认领，所以这件案子就以意外事故结了，孙兴也先被送进了戒毒所里。

“孙兴，这名字我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蔡程昱喃喃到，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嘎队，我能看看那个孙兴的照片吗？”

蔡程昱站起来，朝着阿云嘎说到，阿云嘎有些疑惑的把手里的资料交给蔡程昱，就连李向哲也没看懂蔡程昱想干嘛。

“这个人我见过，之前缉毒队有次行动，我参与了配合行动，当时的交易场所里，有一个买家正是孙兴。”

“一个瘾君子，出现在毒品交易场所也没有什么稀奇。”

“那次行动，抓到的主谋，是林耀的人。”

的确，孙兴出现在毒品交易场所没什么稀奇的，但事情怎么就那么巧呢？孙兴的“货源”来自林耀，他在毒瘾发作的时候撞死了王寺的母亲，而王寺又跟林耀几乎同时出现在了酒店。

“你是想说，王寺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阿云嘎皱了皱眉头，天底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这样解释起来确实能够很通顺，但是没有直接证据说明，猜测就永远是猜测。

“李向哲，你去一趟戒毒所，找孙兴。”

“是。”

 

下午三点，蔡程昱和张超准时出现在了林耀的会所前面，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还会碰见“老熟人”。

“龚子棋怎么会在这里？”

张超小声问蔡程昱，刚刚接待的人让他们俩在休息区等于一下，里面还有客人在，然后不回会儿，就瞧见龚子棋从里面出来了。

蔡程昱瞧见龚子棋的时候也很惊讶，两个人眼神对视了一秒，又很快移开了，蔡程昱知道，龚子棋同样也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都是一窝鼠蛇，鬼知道有什么勾当。”

张超挑了挑眉，谁不知道王晰和林耀不和，分居南北两边，而龚子棋又是王晰的得力助手，怎么可能真的是蛇鼠一窝，那才是奇了怪了。但张超也想不出来为什么龚子棋会出现这里，没准儿王晰和林耀的关系真没有那么差？

“哟，两位警官，这么巧？”

果然，有龚子棋出没的地方，就有马佳的踪迹，前脚龚子棋踏出门，后脚马佳就跟了出来，不过与龚子棋的冷漠不同，马佳倒是热情的很，张超就没有见过这么喜欢跟警察打招呼的黑道。

“巧，哪天一起喝茶？”

张超拍了拍马佳的肩膀“热情”的说到。

“不比，不比，警局的茶还是留给别人吧，二位，我先走了。”

马佳笑了笑，眼见龚子棋要走了，赶紧追了上去，留下张超在原地看着他狗腿的背影笑，虽然他不像方书剑那样对马佳有极大的意见，但是感兴趣是肯定的。

“二位，里面请，林总等着了。”

 

接待的人带着两人上了楼，和想象中的会所不一样，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给人喝茶聊天的地方，一楼还看不出来有什么玄机，但是一上二楼就完全不一样了，1:1的小桥流水，还有江南建筑的小亭子，仿佛真的置身于水乡一样的惬意，看得出来布置这里的花费定然不少。

“您好，我是刑警队的队员，这位是我同事，今天来主要是想了解一年酒店案件的一些事情。”

林耀就坐在中央的小亭子里等着，见到张超和蔡程昱进来，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人坐下。这件事是张超的事情，自然是由他来主导询问，简短的开场之后，张超就说明了来意。

“知道，配合警察的调查，是我的义务。”

林耀点了点头，既然能约时间，他自然是知道张超和蔡程昱的来意。

蔡程昱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林耀，一时很难跟那天在王晰生日宴上“闹事”的人结合起来。蔡程昱以前听警队的前辈说过，越是“地位”高的人，越不会在警察面前露怯，也不会惧怕警察的盘问，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此明显的调查，跟本查不出什么东西，即便是查出来了，他们也有办法让人开不了口。

“据监控录像显示，当天你出现在了王晰的生日宴上，但是宴会似乎没有邀请你。”

张超在记录本上写下了第一个问题，面前的林耀仿佛是提前知道了一样，轻笑了一声，然后开口回答，

“王老弟忙，忘了鄙人，能理解，但是我这做哥哥的，怎么说也得送个礼不是。”

说着，林耀轻抚了一下茶杯的盖子，喝了一口水，回答的语气中竟然还有几分真诚的意味，如果不是知道王晰和林耀素来不和，还真以为演的是哥俩好的戏码。

“那为何，你出现的时候，嫌疑人也出现了？”

“什么嫌疑人？我不知道警官你在说什么。”

林耀一脸惊讶的样子看着张超，

“我来就直接上去给王老弟送礼物了，然后就一直待在宴会厅里，监控里都有进出记录，不用我做过多的解释吧。”

张超自然知道，那天出事之后，酒店的监控和周围路口的监控，都被仝卓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林耀的确来了就直接上楼，然后到出事，也没有出来过，不仅如此，跟在林耀身边的人也没有出过宴会厅，两条线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恰到好处的平行推进，始终找不到那个交汇点。

“您和死者之间，或者死者的丈夫之间，有过节吗？”

蔡程昱开口问道，其实他一直疑惑的点就在这里，如果真的是林耀，为什么死的会是李妍呢？单纯只是为了在王晰的生日宴上闹事儿吗？蔡程昱觉得，林耀不会是做事这么没有道理的人。

“我和王处见过几次，B市就这么大，总有碰见的地方，那个时候也见过他太太，他们很恩爱，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林耀说着，面露出几分忧伤的神色，仿佛一个天生的表演家，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超和蔡程昱又问了一些问题，但不是被林耀给避重就轻绕开了，就是回答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正如李向哲所说，他们面对林耀还是有些稚嫩了。

眼瞅着时间快要到四点了，蔡程昱有些着急，明明眼前这个人是处在暗涌中心的位置，但偏偏查不出来一丝一毫的问题。

“这个人，你认识吗？”

蔡程昱把孙兴的照片放在林耀的面前，同时紧紧的盯住林耀脸上的神色，不想错过那人脸上任何的变化，但令他失望的是，林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个人几个月前，在你手下那里买过毒品。”

“警官，你知道我手下有多少小弟吗？整个城南那么多人，他们干的什么事情我怎么清楚，更何况，这个人还只是个买家，警官这是为难我了吧。”

林耀笑了笑，抬眼盯着蔡程昱，眼神里满是压迫，不怒而威的感觉让蔡程昱有些不舒服。

“该说的我都说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要是警官还想休息一下尽管吩咐，我请客。”

说着林耀便走出了亭子，留下张超和蔡程昱两人在身后，下楼时，还给服务生吩咐了一下，好好招待两位警官。

看着林耀的背影，蔡程昱默默的攥紧了拳头，如果林耀不认识孙兴，是不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林耀明显是在警告。

“走吧，菜头，回去复命。”

张超叹了口气，拍了拍蔡程昱的肩膀，林耀都走了，他们也不必待在这里了，还是赶紧回去比较好，这地方美是美，却更像是一个充满危险的迷幻森林，一刻也不想多待。

 

张超和蔡程昱回到警队的时候，李向哲没有在，听方书剑说，是去戒毒所了，上午阿云嘎交代了让李向哲去找孙兴。

蔡程昱独自去阳台透气，然后摸出小手机，想问问龚子棋关于林耀的事情，没想到龚子棋先给他发了短信。

九点，简短的两个字，蔡程昱就知道龚子棋想说的是什么意思。蔡程昱把短信删掉之后，揣好小手机，看向远方，临近下班的时间点，街面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因为靠近幼儿园的缘故，还有不少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牵着手往家的方向走。

蔡程昱没有体会过被家长接送上学的体验，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上学的地方就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哪里需要接送，后来被领养了，也就过了那个年纪了，再加上他的养父母工作忙，蔡程昱也不愿意他们为了接送自己花费那么多的时间。

早上开会的时候，一队长介绍了王寺的背景，对于蔡程昱来说，心里有些酸酸的，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孤儿院里的日子，刚进孤儿院的时候，被人欺负了，都是龚子棋帮自己打回去，为此龚子棋挨了不少骂，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格外依赖龚子棋，就连李老师都说，他们俩好的跟连体婴似的，谁也不能把他俩分开。

那个时候蔡程昱也是这么觉得的，龚子棋说保护他一辈子，蔡程昱就想被心安理得的保护一辈子，直到很久很久。

可很久来的却是那么仓促，蔡程昱离开孤儿院的那天，发了疯似的满孤儿院找龚子棋，但都不见龚子棋的人影，他坐在地上哭了好久，哭到没力气再哭了龚子棋也不肯出来见他，李老师拍了拍蔡程昱的背，给他顺气，安慰他说，以后还会在见面的。要是搁平日里，蔡程昱哭不到两分钟，龚子棋就会出现，可那天，直到他离开，龚子棋都没出来。

等到再见，已是多年之后了，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他成了一名刑警，而在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了那时还只是个组长的龚子棋，他们都认出来彼此，却又不敢上前给彼此一个拥抱，只能隔着人群匆匆一眼。

不幸，却又是万幸。他们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但好在又能遇见彼此，可有些人一但分别，便是天人永隔。

蔡程昱不知道王寺是否知晓他母亲的死讯，如果知道了的话，他是否也会悲伤呢？就像自己从龚子棋那里得知到李老师的死讯时一样悲伤，那个温柔的女人，会偷偷给蔡程昱和龚子棋做好吃的，也会因为两个人打架而罚他们不许吃零食，会在蔡程昱想爸爸妈妈的时候把他揽在怀里轻声安慰，也会严厉的批评他们犯得每一个错误，那样的人本来应该幸福平安一生，可意外带走了她年轻的生命，他不想李老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李向哲回来的之后第一时间去找了阿云嘎，孙兴那里果然有了突破。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会出现在那里，他们叫去开车过去的。”

“他们是谁？”

“......我不能说。”

李向哲掐断手里的录音笔，这是他今下午去找孙兴的时候交谈的片段，他运气很好，碰见孙兴精神状态不错的时候，这才通过层层套话，拿到了一些信息。

“虽然他没有明说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指使孙兴去开车撞死王寺母亲的人，跟指使王寺去找李妍的，是同一个人。”

阿云嘎点点头，如果有了孙兴的供词，那就可以顺势摸出王寺背后的人，也算是给了李世华和王志海一个交代。

“你明天再去一趟，务必要套出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是。”

 

张超见到李向哲从阿云嘎的办公室出来，立刻围了上去。

“哥，林耀那边套不出消息，要不要再走一趟？”

李向哲点点头，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本来就是碰碰运气的事情。

“林耀那边的先放一放，我手里有新的线索了，你今天去查一查孙兴这个人，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弱点或者把柄，明天我还要去一趟戒毒所。”

“是那边有进展了吗？”

张超一听李向哲的话，兴奋了不少，这意思，是李向哲今天去有收获啊。

“算是吧，看明天的收获了，赶快去，时间不等人。”

李向哲敲了敲张超的脑袋，张超赶紧准备起来，如果能从孙兴身上找到突破口，就再好不过了。

“菜头，我晚上加班，作为搭档的你......”

“拒绝，我要回家睡觉。”

张超闪回座位打开电脑开始查孙兴的资料，看着一边正收拾东西的蔡程昱，张超露出微笑，试图让蔡程昱留下陪自己加班，但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蔡程昱拒绝了。

张超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蔡程昱已经离开了，早上才建立好的浓浓“搭档情”，此刻在加班面前就荡然无存了。

“哼，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还不如陪我加班呢！”

张超朝着蔡程昱的背影哼了一声，一个人冰冷的被窝有什么意思！！！

 

但张超不知道的是，当自己在苦命加班的时候，蔡程昱是有人给暖被窝的。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个暗号，蔡程昱离开警队之后，先回了趟家洗了个澡再去的，一进门就被人转着手腕带到床上，本来蔡程昱以为龚子棋是欲望上头了，谁曾想他被人摁在床上之后，屁股上先被招呼了几下。

“龚子棋我艹你大爷的！”

蔡程昱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翻身逃离了龚子棋的魔爪，警校学的格斗术全招呼在了龚子棋身上，一番纠缠之后，蔡程昱被人抓住手腕禁锢住。

“我连我爸是谁都不找，别说我大爷了，你要艹自己找去。”

龚子棋松开蔡程昱的手腕冷哼了一声，然后起身松了松自己的衬衫。蔡程昱这才差距到龚子棋的情绪不太对劲。

“你生气了？”

蔡程昱小心翼翼的问龚子棋，不应该啊，以往他在床上的时候没少骂龚子棋，龚子棋从来不当回事儿的，怎么今天突然生气了。

龚子棋没回答蔡程昱的问题，只是冷冷的看着蔡程昱，这下蔡程昱确定，龚子棋是真的生气了。

“该不会是因为生日宴的事儿吧，我不没事儿嘛。”

“要是有事儿呢？我有没有给你说过不许去。”

龚子棋盯着蔡程昱看，那眼神看的蔡程昱有些发毛，从小到大，龚子棋向来宠自己，可如果真的生气了，就很难对付。

“我错了，我只是想见见王志海，没想到会这样。”

蔡程昱知道，如果那天不是龚子棋偷偷把自己送走，很可能他就会被警队的人或者其他人发现，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还有今天下午，你去找林耀干嘛。”

“那是公事，我是陪张超去的，他一个人不敢。”

蔡程昱立马举双手给龚子棋保证。

“你那个搭档？”

“对，放心基本上都是张超在问，我没多说话。”

蔡程昱露出一个纯良无公害的表情给龚子棋，每次龚子棋生气的时候，他都是靠这样博取龚子棋的原谅的。

但蔡程昱什么心思，龚子棋再清楚不过了，张超一个干了好几年的刑警，会真的怕到不敢去找林耀吗？明显就是蔡程昱主动的。

“蔡程昱，我不管你什么想法，但我必须警告你，黑道上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林耀能在城南盘踞这么多年，能力和手段都是绝佳的，如果稍有不慎，你会没命的。”

龚子棋咬着牙，用手扶住蔡程昱的后脑勺，头抵头一字一句的说到，虽然蔡程昱在刑警队待了好几年，大大小小的案件也见识了不少，但那最黑暗的地方，他始终未曾涉足，龚子棋也不愿意蔡程昱涉足。

“我不能失去你，你明白吗？”

近在咫尺的双眼真诚的望向蔡程昱，让蔡程昱有些失神，他知道龚子棋担心他，想要保护他，但已经不再是那个在院子里哭着等龚子棋出现的小男孩了，他也想帮到龚子棋。

“我会小心的。”

蔡程昱的双手环上龚子棋的脖子，然后把头埋在龚子棋的肩膀上，龚子棋的双手绕过蔡程昱的腋下，在他背后抚摸着，他不是有意生蔡程昱的气，但这种感受，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即便这些年他见过的生死太多，但除了蔡程昱，谁都可以，即便是自己也行。

 

时针指向十二点，酒店的床板才消停下来，本来龚子棋想这最近比较忙，就不做到最后了，可偏偏蔡程昱自己要补偿，那龚子棋岂有不收的道理。

所以当蔡程昱瘫在床上的时候，才知道自作自受四个字该怎么写。

“你今下午怎么在林耀那里？”

蔡程昱揉了揉自己的腰，就龚子棋那干法，自己的腰迟早折他手上。

“别人给了礼物，我们自然要回礼的。”

龚子棋说着，虽然蔡程昱不知道王晰给林耀准备的回礼是什么，但是很明显，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且还是龚子棋亲自去的，说明肯定不简单。

“王晰不会放过林耀吧。”

龚子棋点了点头，这是必然的，不管林耀最终目的是什么，这么一出都是给了王晰难堪，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林耀。

“那天王叔叫了高杨，估计是把事情交给高杨去办了。”

龚子棋手里还有城北的几个大堂子，腾不出精力去做这个，正好高杨最近在B市，交给他去做，王晰也能放心。

“高杨，很......可怕吗？”

蔡程昱一共没有见过高杨几次，在他的印象里，高杨看上去白白净净，很温柔的样子，可越是这个样子的人，往往城府极深，蔡程昱搜罗半天，也只能找出可怕二字来形容。

“他比我跟王叔的时间更久，可怕不至于，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而且，比起高杨，他身边的那个更要小心。”

“黄子弘凡？”

蔡程昱隐隐约约记得听贾凡提起过高杨老公的名字，之前在生日宴的时候，他也看两人站在一起，那人看上去比高杨年轻一些，像个大学生一样。

“嗯，而且，他好像察觉到我们的关系了，那天我送你走的时候，在楼梯口碰见了他。”

龚子棋想起那天遇见黄子弘凡的事情，不禁皱了皱眉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但往往不会表露出来，可偏偏黄子弘凡丝毫不避讳自己“扭曲”的欲望，并且十分张扬，龚子棋不想与高杨为敌，自然也不会触碰到黄子弘凡的底线，但他不得不承认，黄子弘凡就是个十足的疯子。

 

蔡程昱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龚子棋聊天，然后提到了孙兴的事情。

“你害了他。”

龚子棋吸了一口烟，然后吐了出来，蔡程昱一听有些愣住。

“不出两天，这个人就会死。”

如果蔡程昱没有拿着照片去质问林耀，可能孙兴还会活的久一点，但是一旦被林耀知道警察摸到了这条线上，那这人必死无疑。

“但孙兴现在人在戒毒所。”

“戒毒所就安全了吗？那里面的人可都不是正常人，林耀要是真想弄死一个人，简单的很。”

蔡程昱太阳穴抽了一下，今天质问林耀那一下，自己做的确实有些冲动，但他没想到林耀的反应会这么快。

“艹，我给李向哲打个电话。”

蔡程昱挣扎起来，摸了手机给李向哲打电话，可偏偏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蔡程昱心里有些发慌，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涌上心头。

“我回趟警队。”

 

蔡程昱回到警队的时候，正好遇见张超急匆匆的往外走。

“你来的正好，跟我去一趟医院，孙兴出事儿了，李向哲正在那边。”

“怎么这么突然？”

蔡程昱匆匆忙忙的跟张超上了车，往戒毒所那边去，怪不得刚刚打李向哲的电话没人接，估计这会儿李向哲正手忙脚乱的。

“晚上加班的时候，我给李向哲看了林耀的笔录，然后他就猜到林耀要对孙兴下手，所以急忙赶了过去，但还是晚了。看守的说，孙兴白天还好好地，晚上突然开始发狂，砸碎了玻璃就往肚子里吞，同屋子的人都被吓到了，这会正在附近的医院抢救。”

蔡程昱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自己的肉里，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即便孙兴有罪，但如果不是自己多嘴问了一句，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你别自责，说到底，有罪的是林耀。”

张超瞄了一眼副驾驶的蔡程昱，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搭档这么些年，蔡程昱的性子张超是清楚的，这件事情，他肯定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失误。

“我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

蔡程昱小声的说着，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不仅是因为孙兴这条命，还有整个案件的线索都在这里，但如果孙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向哲和警局的同事了。

“菜头，你是我们警队前年，去年的破案冠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没有人永远不会失误，但比起失误后的自责，更应该做的是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亡羊补牢。”

张超刹住车，转过身定定的看着蔡程昱，虽然他们是同一年毕业的，但是蔡程昱比他要小半岁多，他知道蔡程昱之所以是个优秀的刑警，与他强大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有很大的关系，这些东西能支撑一个人向前，却也容易将一个人压垮。

“我们现在赶过去，你是准备在李向哲面前做一个自我检讨吗？李向哲可是他们那一届的格斗冠军，我不负责给你收尸。”

张超揉了揉蔡程昱的头，开玩笑说到，要是蔡程昱真的以这种状态去见李向哲铁定想被李向哲揍一顿再说。

“我知道了，谢谢。”

蔡程昱笑了笑，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张超这才继续开车向医院去。

 

“孙兴没有抢救过来。”

两个人刚刚到了医院，就被李向哲告知了这个消息，蔡程昱跌坐在椅子上，一时有些失了方向。

“但他在送来抢救的路上，偷偷给医生塞了个纸条，让医生交给我。”

李向哲把手里揉成一团的纸条慢慢摊开，上面有两个人的名字，其中一个正是李向哲早上怀疑的那个人，林耀的手下。

“孙珊，孙兴的女儿，前两天刚满三岁。”

张超看着那个名字，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孙兴选择了自杀，却又告诉李向哲幕后的主使，他知道林耀一旦出手，自己必死无疑，他用这种方式，恳求李向哲保护自己的女儿。

“我现在就去孙兴的家里，把他的妻子和女儿接出来，然后申请保护。”

张超晚上加班的时候，有查到这部分信息，如果林耀对孙兴下手了，肯定会找上他的妻女，时间不等人，他匆匆的跑出了医院。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蔡程昱内疚的坐在椅子上，李向哲靠在背后的扶手上，看着蔡程昱。

“能拿到名字已经不错了。”

李向哲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全怪蔡程昱，林耀明显在戒毒所里有眼线，所以才会威胁孙兴自杀，这个人实在是太狠，但凡威胁到自己的事情，全部处理的干干净净，一点机会都不留。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向哲更加确定，这整件事情，就是林耀下的一盘棋，至于目的是什么，还不清楚。

“蔡程昱，”

“嗯？”

“我能相信你吗？”

蔡程昱抬头看向李向哲，他不知道李向哲突然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生日宴的时候察觉到了什么吗？

“你知道的，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告诉我，我能相信你吗？”

蔡程昱想起第一天进警队的时候，李向哲还是一个外勤刑警，那个时候张超和蔡程昱都被分配到李向哲手下做实习生，他们见面自我介绍后的，李向哲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我能相信你们俩吗？那个时候，蔡程昱以为李向哲问的是，能不能相信他们俩干的好实习生这件事儿，可后来才明白，那就是字面意思的相信。

比起面前可怕的敌人，更恐怖的是捅刀的“战友”，如果没有彼此信任，如何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别人呢？

“能，我永远，永远不会干背叛刑警队的事情。”

蔡程昱坚定的看向李向哲，一如他在毕业典礼上坚定的看向国旗一般，他有很多事情隐瞒了，不能告诉李向哲，但他可以肯定，他永远不会做那个背叛者。

“好，我信你。先回去吧，明天还有事情。”

李向哲拍了拍蔡程昱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走廊，蔡程昱独自一人，在深夜寂静的走廊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本来就酸软的腰肢完全失去了知觉。

 

你说的没错，孙兴死了。

林耀的动作很快，看来是早有准备。

李向哲没有怪我。

那你怪自己吗？

怪，怪我没有足够的经验，怪我还不够强大。

没有人生来就是强大的，有的时候，那何尝不是件好事。

 

蔡程昱收起自己的小手机，还是习惯性的把所有的信息都删除了。王琦的案子判决结果下来的时候，蔡程昱好几天都没有缓过神来，李向哲知道蔡程昱的怀疑，他也找蔡程昱谈过话，那个时候他让蔡程昱相信自己，有些事情总会得到结果的，只是时间长久而已。

蔡程昱原本以为这只是李向哲为了安慰自己的说辞，但是现在，他也决定相信李向哲。蔡程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