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的效率果然很高。

　　蔡程昱觉得，他和龚子棋两个人都在寻找一个契机，就像现在这样，能心平气和的坐着，面对面的聊聊天。

　　

　　印象中，他们没有过这么真挚的时刻，或是关系不对等，又或者是根本无心聊天，反正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是少，却从来没有过想要真正了解彼此的时候。

　　

　　龚子棋开着车，带着蔡程昱去了那个茶楼，他和龚子棋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在这里他们互通了姓名，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龚子棋带着蔡程昱去了后院的亭子里，就坐着他们两个，面前摆着简简单单的茶水。

　　

　　“你想聊什么？”

　　

　　蔡程昱喝了一口茶，不如龚子棋送他的那罐好喝。

　　

　　“对不起。”

　　

　　龚子棋没有回答蔡程昱的问题，而是颤颤的开口，说了句对不起。

　　

　　蔡程昱笑了笑，

　　

　　“这句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蔡程昱想了想，这句对不起是关于什么的，可无论是那一点，他都不用去接受这份道歉。

　　

　　“如果是关于那天晚上你干的混蛋事儿，我蔡程昱一辈子都不会接受你的道歉。我没有报到警察局那里去，你就知足吧。”

　　

　　龚子棋低着头，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乞求蔡程昱原谅自己，那样一个天之骄子的少爷，被自己关在仓库里，还近乎强暴的发生了关系，的确，没什么可以原谅的，就像蔡程昱所说的，没有对这件事情进行追究，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

　　

　　蔡程昱看着龚子棋的表情，知道他的心里也不好受，放下了杯子，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着，

　　

　　“如果是关于我们之间的感情，龚子棋，这句对不起你不用说，我们都错了。”

　　

　　蔡程昱叹了一口气，语气显得很淡然。

　　

　　有些事情他不是想不清楚，龚子棋没有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他又何尝给过龚子棋信任。就像当初张超同自己讲的那样，龚子棋根本不想置身事外。

　　

　　蔡程昱在休息的这些日子里，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觉得，不想让龚子棋参与这件事情的原因是龚子棋本来就和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不用去冒这个险，而且少一个人知道，这个事情也少一份风险。

　　

　　但是龚子棋考虑的，不是这件事情本事是怎么样，仅仅是这是蔡程昱在乎的东西。

　　

　　说到底，他们都不够相互信任。

　　

　　小的时候，蔡程昱以为爹一点收拾的能力都没有，平日里家什么东西在哪里都要叫阿爸。经常地听见郑云龙隔着大半个院子喊，嘎子，我上次那件天青色小褂呢？嘎子，咱家的账本呢？嘎子，我昨晚上那个文件呢？

　　

　　蔡程昱觉得，如果有一天，郑云龙离了阿云嘎，估计生活自理的能力都没有了。

　　

　　可真正阿云嘎有事儿，去外地好几个月，郑云龙一个人在离家，一夜之间变得井井有条，一点都没让人担心。

　　

　　但等到阿云嘎回来了，郑云龙又变回了原样。

　　

　　后来蔡程昱偷偷的问郑云龙，是不是在故意的逗阿爸玩儿，郑云龙听了这话，笑个不停，摸着蔡程昱的头说，

　　

　　你还小，当然不懂了，以后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

　　

　　蔡程昱看着眼前的龚子棋，他明白了郑云龙当时想给自己说的是什么。

　　

　　喜欢不是置身事外，而是相互打扰。

　　

　　你可以强大，也可以向阳生长，可以不顾一切的挣脱，但是你千万不要推开身后那双拖住你的温暖双手。

　　

　　龚子棋抬起头，看着蔡程昱的眼睛，他也明白了蔡程昱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没走对位置，所以才会变得这么辛苦。

　　

　　“蔡程昱，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龚子棋说着，对面的蔡程昱笑了笑，

　　

　　“龚子棋，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龚子棋没想到蔡程昱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思考过为什么，他只知道，他每一次见到蔡程昱，就想跟他一直走下去。

　　

　　“可能，可能是你很优秀，长得很好看，人很善良也很温暖，我……”

　　

　　龚子棋挠了挠头，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这些理由听起来更像是借口一般，在蔡程昱的面前不堪一击。

　　

　　蔡程昱叹了口气，他知道龚子棋不善于表达这些东西，他也知道了，其实他们之间没有过真正的了解。

　　

　　“我其实没那么优秀，我也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我会自卑，也会有我的小脾气，我还莫名其妙的对着别人发脾气，我也没那么善良，我有的时候也会想，为什么黄子因为是老二就可以自由自在那么多，这太不公平了，你绑走我的那晚上，我在想，如果你死了就好了。”

　　

　　蔡程昱看着龚子棋低着的头，他说的很慢，每一个字每一个字的撞进了龚子棋的心里，龚子棋想，蔡程昱下一句应该就是，你别喜欢我了。

　　

　　“龚子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龚子棋猛然的抬起头，看着蔡程昱的眼睛，不知何时眼角微微泛起了红色，龚子棋的脑子像是被轰炸了一样，只剩下一句，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我喜欢你，不管是什么样的蔡程昱，我都喜欢。”

　　

　　蔡程昱笑了笑，此时此刻的龚子棋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伙子，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闯进他心门的少年模样。

　　

　　“龚子棋，你怎么这么傻啊，信字堂堂主原来是个傻子啊。”

　　

　　蔡程昱调笑着，这个龚子棋好像跟那个可以在码头打打杀杀雷厉风行的把头也不一样，他们两个人，在外人的眼里，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一个是声色俱厉的堂口老大，梅溪湖的把头们，都挺完蛋的。

　　

　　“彼此彼此，仁字堂把头，云家少爷蔡程昱，看上去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龚子棋也笑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真挚的给蔡程昱说我喜欢你。

　　

　　“龚子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抛开了说，如果要让蔡程昱选择一个伴侣，龚子棋确实在第一顺位。

　　

　　“我为什么不信，你说的我都信。”

　　

　　蔡程昱这下是彻底被龚子棋逗笑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腻歪，两个大男人的。”

　　

　　龚子棋无奈的摊开手，自己可不是在腻歪，蔡程昱不信罢了。

　　

　　一番话说完，两个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彼此的距离里轰然倒塌。

　　

　　蔡程昱和龚子棋都没再说话，也不知道开口要再讨论些什么，曾经的龚子棋以为，他和蔡程昱之间没有了未来，但是现在他相信，幸福嘛，终究是奋斗出来的。

　　

　　“对了，你跟高杨的货是不是快到了。”

　　

　　龚子棋点了点头，他昨天去找高杨的时候，高杨说过，这货再有个三四日估计就能到了。

　　

　　“这货一到，应该会是不小的风波，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蔡程昱出声提醒着龚子棋，虽然龚子棋自己也知道这里面的利害，但是蔡程昱还是有点担心，龚子棋已经为了自己挨上一刀了，可别再挨第二刀。

　　

　　“你是在关心我吗？”

　　

　　龚子棋的语气里透露着些开心，反倒叫蔡程昱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喝了一口茶，

　　

　　“你说是就是吧。”

　　

　　蔡程昱也没有反驳，反正他堂堂正正的，也没什么掩饰的。

　　

　　“蔡程昱，如果我帮你把你想做的事情做成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龚子棋提出的要求，让蔡程昱有点惊讶，他想过和龚子棋和解，但是还没有想好，他们会不会重新在一起，其实也不能说是重新，毕竟他们之前也算不上是一段正常的关系。

　　

　　“看你表现吧。”

　　

　　龚子棋知道蔡程昱在犹豫，但是他没有拒绝，就已经让龚子棋很开心了。

　　

　　“那你等着看吧，蔡程昱，你注定是我的人，等事成之后，我要让整个梅溪湖的人都知道，我龚子棋喜欢你。”

　　

　　说完这话，龚子棋自己都笑了，他想和蔡程昱一起，得到别人的同意和认可，光明正大的牵着蔡程昱的手。

　　

　　“你在我这里，可还记着一笔账。”

　　

　　蔡程昱看着龚子棋又瞬间暗下来的神色，心里偷偷地笑了一下，自己遗传阿爸记仇这件事，可是被别人都认可的，龚子棋别想赖掉这件事情。

　　

　　“我……要不我让你上回来吧。”

　　

　　龚子棋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让蔡程昱差点把一口茶给喷了出来，而龚子棋居然觉得这个意见很不错。

　　

　　“算了算了，我不感兴趣。”

　　

　　蔡程昱摆了摆手，想想还是算了，这事儿要是真干了，没准儿最后还是便宜了龚子棋，关于性事，蔡程昱从来不是那个主动者，就连第一次引诱龚子棋，最后都被那人反客为主的摁在了车上，这两个真到了床上，蔡程昱觉得自己不占什么优势。

　　

　　“那你就先记着吧。”

　　

　　龚子棋想，反正时间还长的很，有的是机会去慢慢补偿蔡程昱。

　　

　　两个人从茶楼出来之后，便各自的回了家。

　　

　　蔡程昱的回去找阿云嘎商量着商会那边的事情，这茶到了之后，就得开始捕捞大鱼，蔡程昱的时间也不多了，详细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定下来。龚子棋则回去，忙着安排堂口里的事情，海面上的天气终于有了转晴的意思，人们的心情，也跟着慢慢的好了起来。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茶叶到达码头的前一天晚上，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蔡程昱白天才和高杨在码头送走了黄子弘凡，远远的给龚子棋打了个招呼，夜里，张超匆匆的来敲自己的门，带来了消息，

　　

　　“龚子棋出事儿了，现在在医院抢救，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蔡程昱听完，整个脸色变得煞白，白天还笑得那么开心的人，怎么会突然出事儿呢？

　　

　　“应该是那边动的手，龚子棋这几日动了他们的利益，而且……”

　　

　　张超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给蔡程昱说，

　　

　　“而且什么？”

　　

　　“而且，你跟龚子棋的关系，应该是被那边知道了，所以，龚子棋受伤，很有可能是给你的警示，你自己也要小心。”

　　

　　蔡程昱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跟着张超赶到了医院，手术室的门开始紧闭着，龚子棋的弟弟妹妹也在门口，还有一些堂口的人，蔡程昱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都快要掐进了肉里，

　　

　　原本，我想用道德的方式处理这一切，但是现在看来，实在没必要了。

　　

　　蔡程昱心里冷笑了一声，转过身给张超说，

　　

　　“超儿，我们也应该送份大礼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