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g奇遇】是风动
他拿出一盒巧克力说这是上个月的回礼
BITTER OR SWEET?
1、
“阿……阿嚏……”
“阿……”
冬季真的是感冒高发期,到底有多高呢,小蔡医生觉得自己可以现身说法。
早上十点的医院门诊和早上八点的菜市场比人流量,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蔡程昱拽下口罩,拿纸巾揉了揉已经发红的鼻子,然后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原本蔡程昱感冒不用来上门诊,但最近这段时间病人实在太多。本着轻伤不下火线的原则,蔡医生坚持站好自己这一班岗。
“下一个。”
蔡程昱戴好口罩才叫下一个人进来,生怕自己再把病人给传染了。
“姓名。”
蔡程昱一边整理手边的处方签,一边头也没抬的问名字,好让自己可以第一时间从候诊名单里将人找到。
“龚子棋。”
刚进来的人将病历夹递过来。
蔡程昱手比脑袋反应快,手下一点电脑里病人资料就刷刷跳进眼帘,接着脑子嗡的一声响起,整个人愣住,
“阿……嚏……”
艹,这个时候为什么鼻子好痒。又是一个惊天动地大喷嚏,蔡程昱觉得,自己眼泪应该都出来了。早知道就该听主任的话去请假,这样就不至于拖着病躯在这里看诊,不在这里看诊,也就不会碰见前男友。
fine,前男友。
蔡程昱拿纸擦了因为打喷嚏而迸发的眼泪,再整理好由于点头幅度过大而乱掉的刘海,然后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人。
“不好意思啊。”
“没事,最近流感挺严重的。”
蔡程昱一张小脸被口罩遮去大半,只露出双略微泛红的眼睛。他不太敢盯着对面的人,只好紧张巴巴的盯着电脑屏幕问,
“怎,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但是医生不看病人还看个什么病啊,蔡程昱真的,真的很想掐死那个早上再三给主任强调可以上门诊的自己。
没办法,蔡程昱还是把目光挪到了对面男人的脸上。
算起来,他和龚子棋有近十年没有见,可那张脸却没有太大变化。高中的时候自己总是说十七岁的龚子棋长了一张二十七岁的脸,那时候龚子棋怎么回他的?等到了二十七岁,这张脸还是和十七岁一样保鲜,看来,是真的。
“感冒了几天,昨晚下班回家淋了雨,今天好像有些发烧所以来了。”
“还,还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嗓子呢?心痛吗?”
龚子棋天生嗓音低沉,感冒之后更是透着沙哑的性感。以前这声音会让蔡程昱心跳加速腿软无力,现在也是。蔡程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自己是医生,那个人是病人,不能因为感冒和狗血见面就脑子不清楚。
“除了心脏其他都疼,一点点流鼻涕。”
蔡程昱看着龚子棋微红的脸,下意识伸出手背想要去探一探额头的温度,但是隔得有点远,一下没摸到,于是又往前倾了一下,距离被拉近同时,两双眼睛也直直的对上了。
“那先,先量个体温。”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再问问病人龚子棋的情况,但是刚才的对视让蔡程昱心里慌乱,什么视听叩触全忘光,量体温的五分钟里,两个人就沉默的对坐着。
“发烧了,39℃还不低。”
蔡程昱一边写处方一边偷瞄龚子棋,心里有些不爽。凭什么都是感冒,这个人甚至比自己还严重,但他就能保持得体又帅气,自己却这么狼狈。
蔡程昱很希望龚子棋根本没认出自己,这样的话,前任见面但自己最糗的尴尬就可以减少很多。
毕竟,诊室外面的电子屏坏了,口罩也把脸给遮住了,十年没见,龚子棋发烧的脑子肯定不清楚,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嘛,对吧?
“给你开了药,你等下去注射室打几针就可以了。”
蔡程昱低着头看也不看的将打印出来的处方往前递,内心一阵咆哮希望龚子棋赶紧离开。
处方被接过去的同时一只黑色手机被递了过来,
“蔡程昱,给我个电话。”
“啊?”
突然被点名的蔡程昱愣了一下,麻蛋,果然不能有侥幸心理。
2、
如果要选一种食物来形容自己的初恋,蔡程昱觉得,那一定是抹茶巧克力。
巧克力甜腻,抹茶微涩,还带着点儿“绿”。
和大多数的校园爱情一样,故事都是从一方转学开始的。
高二刚开学一个平常的再平常不过的大课间,蔡程昱的发小兼同桌,黄子弘凡同学,从走廊冲进教室,一把揽住蔡程昱的肩膀兴奋的问道:
“咱班要来人了你知道吗?”
“大哥,我只是个班长不是班主任。”
蔡程昱埋头在和数学题的厮杀奋战中,根本没空搭理黄子弘凡。来不来人跟他的关系不大,难道来个人就能拯救他偏科到一骑绝尘无与伦比的数学吗?
“真的,我刚在老班办公室瞧见!好家伙,要不是穿着校服,我还以为是哪个学生家长呢。”
黄子弘凡这张嘴,借用班上女生的话来说就是好好一帅哥,可惜张了嘴。不仅话多,还爱损人,无敌。
“你是要创下被新同学揍的最快纪录吗?”
蔡程昱把黄子弘凡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笑着问,
“你上次不就因为说隔壁班的大佬长得白白净净的,跟个小姑娘一样,然后被人揍了么?惹谁不好,惹人家一个练过跆拳道的。”
“艹,我说的都是事实,谁知道高杨那么敏感小姑娘这个词,我现在鼻梁还疼呢!”
蔡程昱无奈的摇头,跟黄子弘凡多说无益,还是看数学题保命要紧。
下一节是班主任的物理课。上课铃刚响班主任就进了门,身后还跟了一个,大概就是说的那个转学生了。
蔡程昱仔细打量着转学生,觉得黄子弘凡说的没错。新来的转学生虽然长得帅,但是莫名透着一股浓浓的沧桑感,在这帮青春洋溢的高中生里,活像个混社会的大哥,多半是个靠关系来复读的。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龚子棋。”
班主任说着,伸手示意他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龚子棋。”
看来这不仅是个黑社会老大,还是个酷guy,蔡程昱心想,一个自我介绍都说的这么简洁,脸上表情拽的二五八万的,就差把老子牛逼写脸上。
“好,龚子棋同学以后就是我们十班的一员了,大家欢迎。”
阵阵掌声过后,龚子棋被安排到了教室后面空着的座位上。
“蔡程昱,你搬过去跟龚子棋做同桌吧,你是班长,多照顾点新同学,知道吗?”
还在走神的蔡程昱突然被cue懵得一批。他其实不大愿意换同桌,毕竟上课听听讲,下课逗逗黄子弘凡的生活还是很有趣,但是老班开口,不得不从。
“欸老师,蔡程昱搬走了,我就没有同桌了啊。”
教室后面空着的是两张桌子,龚子棋坐了一张,蔡程昱搬过去,这边就空出来了,黄子弘凡心想,自己不就一个人坐了嘛。
“那你桌子搬到前面来,我跟你做同桌?”
班主任盯着黄子弘凡看了眼,纵观整个十班,最不让人省心的就是这个,皮的不行。
“别别别,我一个人挺好。”
黄子弘凡赶紧怂了下来,惹得教室满堂哄笑。
“好了,安静,上课。”
3、
一下课,黄子弘凡帮着蔡程昱把他的东西搬到了后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跟送女儿出嫁一样,如果不是放在课桌里的眼药水被发现了,估计能骗过一些刚分班到十班的人。
“新同学你好,我叫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乐呵呵的给龚子棋打招呼,班上的同学没有一个是他不能聊天的。
“我就把我们家菜头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对他,不能啊——”
“黄子弘凡你麻溜给我起来。”
黄子弘凡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蔡程昱用书本在头上完成了一个暴扣,吓得他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站起来给蔡程昱让位子。
“菜头,我脑子要是打笨了你负责啊!!!”
蔡程昱边收拾自己的桌子,边笑着跟龚子棋说话,
“不用理他,我是蔡程昱,以后咱俩就是同桌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
蔡程昱握住龚子棋的手,笑的一脸灿烂,认真践行着班主任说要好好照顾新同学的任务。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蔡程昱最不喜欢的数学。数学这东西真的很忠诚,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不会就是不会,考试时候也不会。
偏偏蔡程昱所在班是理科重点班,数学老师能力一流极为牛逼,一个最最基础的题型都可以演变发散到外太空,这可苦了蔡程昱这种努力奋斗也只能在及格线上拼命挣扎的苦学生。更不要说还要老师还要赶进度,高二一学年就得学完高中全部课程,所以上数学的蔡程昱,基本等于再坐云霄飞车。
一来二去,数学就成了蔡程昱通往年级前二十的绊脚石。
“大家把上周的测试卷拿出来,我给大家讲讲。”
蔡程昱翻出自己满是红×的测试卷,和其他科比起来,实在是太虐了。
“上周你还没来,看我的吧。”
蔡程昱把卷子和自己都往中间移了移。龚子棋凑过来的时候带着蓝月亮的香气,衣领洗的很干净,往上是白皙的脖颈,再往上是优越的下颌线和鼻梁,只是眉头微皱严肃的盯着卷子。
估计是没想到他们课程进度这么快,所以才担忧的吧,蔡程昱想。但是不可否认,龚子棋就算是个花瓶,也是个好看个的花瓶。
“蔡程昱,你来说一下这个题为什么选C,全班就你一个人错了。”
“啊,这,这题……”
突然被点名的蔡程昱一下子站了起来,慌张的翻着试卷,刚刚光注意看花瓶去了,谁知道老师在讲哪个题啊。
“左边,11题。”
旁边传来小声的提示声,龚子棋伸出手指指着卷子。
呼——有惊无险,蔡程昱坐下悄悄和龚子棋道谢。要不是这人帮自己,估计又要被数学老师喊去“谈心”。
“没事,不过你数学基础太差了,以后我帮你。”
“啊?”
龚子棋说的很小声,蔡程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龚子棋又重复一遍,然后拿笔在蔡程昱的卷子上圈了几个因为马虎而犯的错误之后,蔡程昱脸刷的一下就涨红,原来刚刚皱眉,是嫌自己错太多。
“好,好,谢谢啊。”
4、
一点过蔡程昱结束门诊,整个人忽的一下松懈下来,关了灯晕乎乎的往外走。结果没走两步就撞上个结实的后背,差点儿把胃里的东西全给撞出来。蔡程昱正准备道歉,一看,巧了,还是龚子棋。
“小心。”
龚子棋虚扶了一把蔡程昱,说他刚打针出来准备回去,还低着头问蔡程昱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算了,咱俩都感冒着,一起吃饭,然后交叉感染然后变更严重?”
蔡程昱开玩笑的拒绝了。其实心想说,自己只是感冒脑子不清楚,不是傻。注射室人再多,打个针要花三个小时?摆明了在守株待自己。
“反正你有我电话,感冒好了再联系吧,我又不会跑。”
不是蔡程昱不想跟龚子棋吃饭,实在是自己今天不舒服,吃不下什么。更何况,他和龚子棋十年没有见了,不急在今天这么昏昏沉沉、狼狈不堪的时候叙旧。
蔡程昱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虽然他知道这个笑实在是假的可以,龚子棋不会看不出,但是没关系,成年人不会再像高中生一样,执着于追寻那个答案以至于最后两败俱伤。
“那行,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打完针的龚子棋精气神明显比蔡程昱好多了,有人送自己回家就不用去地铁站转来转去,蔡程昱很满意,哪里还管什么他是不是余情未了,我家地址会不会暴露这些无聊的问题,此刻的他只想快点回家倒头大睡。
“谢谢了,我先给主任打个电话。”
此刻蔡程昱脸上的笑容诚实多了,他迅速地给科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征得同意后,就跟着龚子棋去了停车场。
刚坐上副驾驶报完地址蔡程昱就开始昏昏欲睡,一定是空调太暖和了,在彻底陷入梦境之前,蔡程昱想,龚子棋的车看上去不错,穿的外套也不错,手表也很不错,这些年应该过的很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你先睡,醒了我叫你。”
龚子棋车子驶出去的时候,蔡程昱就彻底扛不住困意。
龚子棋还细心的拿了一个靠枕放在蔡程昱的腰后,让蔡程昱睡的更舒服一些。 如果忽略十年的时间,一切都那么自然。
5、
让男生熟络起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个网吧,一场球赛,又或者,一起逃课一起睡觉,别想歪,是课上一起打瞌睡的那种睡觉。
当然更不必说同桌这种,手肘相抵分分秒秒都要见的人,想不熟都很难
虽然班主任让蔡程昱多帮助新同学,但是他觉得,龚子棋似乎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反而自己需要他帮助。
比如那放在心尖上的数学。
最开始蔡程昱以为龚子棋说的帮是自己,不过是拿不懂的题去问的时候,他来给自己讲。但没想到,龚子棋竟然每周都抽一节晚自习来给蔡程昱梳理知识点,甚至整理了一本蔡程昱的错题集。苍天,新同桌是个什么新品种?
蔡程昱很不好意思,整个班学习时间都很紧迫,更何况龚子棋是个刚转学还没适应新环境的新人,这样太麻烦了。
但是龚子棋说,这样也有助于自己复习,而且一周一次,不占时间。最后蔡程昱以每天给新同桌带早餐作为回报,接受了私人定制补课。
期中成绩下来的时候,黄子弘凡挥舞着一张排名表就往蔡程昱面前冲,
“牛逼啊菜头,进前20了!”
蔡程昱面上镇定内心狂笑,虽然他还没看成绩单,但是从估算的分数来看,进前二十应该妥了。
“你这数学是突然开窍了,还是偷看老师答案了啊,给爷从实招来。”
黄子弘凡指着蔡程昱的数学试卷问,虽然分数刚够到三位数的边儿,但是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而且这才短短半学期。
“运气好,这次会做的题多一点。”
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功不可没的龚子棋,嘴角勾起巨大笑容。
龚子棋每次给自己讲题都是由浅入深,而且很有逻辑,对于基础差的人,实在是太受用了。蔡程昱感觉自己原本已经崩塌的数学观在一点点被重建。
“woc,龚子棋你更牛逼!146!你不是人啊!”
黄子弘凡顺便瞧了眼龚子棋的数学成绩,之前蔡程昱跟他说过,龚子棋数学,但是没想到这么好。
前前后后的还有好几名同学围着在这里看成绩,听到黄子弘凡一说,眼神齐刷刷的望向龚子棋,有一种看黑道大佬从良的感觉,虽然经过了半个学期的相处,他们都知道,这个黑道大佬只是看上去凶而已。
龚子棋瞄过成绩单然后扔回给黄子弘凡。
“看了自己成绩没?老班要找你谈话了。”
黄子弘凡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这次期中考试,他确实下降的有点多了。
“只要你们两别告诉老班我谈恋爱了,下次肯定考回来!”
黄子弘凡小声的说到。
这次真的是个例外,如果不是他考试前一天晚上为了哄小女朋友高兴,在冷风中站了一个小时感冒了,也不至于第二天的考试发挥失常。
蔡程昱和龚子棋默契十足的赏了黄子弘凡一个白眼,要是他能把心思花在学习上,估计考的比谁都高。
“黄子弘凡,老班找!!!”
怕什么来什么,门口的同学大声喊着黄子弘凡,说班主任让他去一趟办公室,并且让黄子弘凡自求多福,一时间,大家都散了,给“壮士”让出一条宽敞“不归路”。
“谢谢。”
周围人一散,蔡程昱才能好好的给龚子棋说句谢谢。可没想到龚子棋却撑着头,皱着眉头看过来,
“蔡程昱,你怎么那么爱说谢谢啊?”
“啊?”
“我不想要谢谢,我想要别的。”
龚子棋眯着眼睛,凑近了小声的对蔡程昱说,鼻息喷洒出来的热气,不经意间打在蔡程昱的脖子和耳后,让蔡程昱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耳尖也跟着悄悄变红。
“那,那你想要什么?”
6、
晚自习偷偷溜出来这件事,蔡程昱不是没做过,但和龚子棋一块儿是第一次。
任凭蔡程昱怎么问龚子棋,想要什么?龚子棋都不说,只说是让他最后一节晚自习跟他出去就好。
于是乎,倒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蔡程昱手里捧着一大杯奶茶晃晃悠悠的跟在龚子棋身后,一边喝一边在心里骂他傻。
奶茶是龚子棋晚饭时候溜出学校特地买回来的。本来一件很感动的事情,但偏偏龚子棋买了一个超超超大杯。蔡程昱断断续续喝了整个晚自习都还没喝完,撑得他快吐了。但是想到是龚子棋特地给自己买的,又舍不得扔掉。
教学楼的顶楼是物理实验室。这会儿大家都呆在教室上晚自习,楼道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更没有灯亮。蔡程昱从小怕黑,踏上顶楼的瞬间就拽住了前面人的衣角。
“不怕。”
蔡程昱感觉到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背,然后带着暖意的手指一根根展开自己因为紧张而蜷缩起来的指头,太烫了,像被细小的电流穿过,酥酥麻麻的顺着指节传到心脏。两只手在黑暗中交握住,完成十指紧扣的亲密动作。
咚,咚,咚,蔡程昱捂住自己的胸口,让心里的那只正在疯狂乱窜的小鹿安静一些。
“去,去哪儿?”
龚子棋没有说话,只是牵着人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直到尽头的楼梯口才停下,有些许微弱的光从上面打下来。
“新闻说今晚有流星,这边可以上天台,去吗?”
龚子棋指了指上面半开的门说,
“真的?”
“骗你的。”
龚子棋忽的笑出声来,今天明明是个阴天,哪里有流星,也只有蔡程昱这种傻瓜,自己随便说一句他也会相信。
蔡程昱意识到自己被逗,又羞又恼,手上使劲试图挣开龚子棋,结果反而被攥的更紧了,根本抽不回来。
“好啦,我们上去看看。”
龚子棋揉了揉蔡程昱的别过去的脑袋,笑着说,然后便带着人往楼上走。
推开门的刹那,整个世界都变得亮堂起来。远处有万家灯火,夜风缱绻,蔡程昱站在楼顶情不自禁闭了眼,有风温柔地拂过自己微微发烫的脸,楼对面包裹了整个图书馆的爬山虎被吹着,发出稀稀疏疏的轻微响声。
刹那间,蔡程昱感受到久违的平静和惬意。
“你带我上来就是为了吹风吗?”
蔡程昱放松够了,才睁开眼看向龚子棋。在楼顶站了这么几分钟,龚子棋一句话都没说。
“我在等你把手里的奶茶喝完。”
龚子棋指了指蔡程昱手里的奶茶,那奶茶还剩下小半杯,但是蔡程昱实在喝不下了。
“我喝不下了,你直接说吧。”
蔡程昱把手里的奶茶晃了晃,让龚子棋直接说就是了。没想到,龚子棋不仅没开口,反倒直接凑过来,就着这个姿势喝了剩下的奶茶。
艹,犯规了啊,蔡程昱看着龚子棋叼着吸管的样子,脸上的温度又起来了,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不对,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看,我没骗你吧,流星。”
龚子棋略带得意的声音打断了蔡程昱的想法,蔡程昱看着自己手里空掉的奶茶杯子,突然明白,为何这个杯子那么,那——么重。
谁他妈想到,在奶茶杯底嵌一个水晶球的,那么大个杯子,还必须喝完才能看见,这年头钱这么好赚的吗???
蔡程昱又气又想笑,偏偏龚子棋雀跃又兴奋,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是是是,谢谢您勒。”
蔡程昱笑着把空杯子收了回来,抱在怀里,
“不过,你还是没说你想要什么?”
“你之前说,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你?”
龚子棋两眼眯眯笑着说,这个表情看的让人有点儿发毛,但蔡程昱还是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但是感觉你没有什么需要啊。”
“现在有了。”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一个男朋友。”
天台很安静,龚子棋咬字很清晰,蔡程昱听的很清楚。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小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
那一瞬间,蔡程昱想到很多。自己这段时间奇奇怪怪的反应,龚子棋给自己讲题时严肃又认真的模样,趴着睡觉也会有帮忙遮阳的手,抽屉里永远不会断货的巧克力,还有很早很早时候闯进心里的蓝月亮。
“是在向我告白吗?”
“对,我需要一个男朋友,我很想要一个叫蔡程昱的男朋友。”
“那恭喜你,你有了。”
7、
“醒醒,到了。”
蔡程昱被人给摇醒,睁开眼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自己不仅在龚子棋的车上睡着了,还睡得挺香的,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谢谢你送我。”
蔡程昱打开车门慌忙的准备下车,却又被叫住,龚子棋递过来一个袋子,
“是回来路上买的粥,清淡,你还没吃午饭。”
蔡程昱看着手里的外卖和离开的车子,心里五味杂陈。明明上一次受伤的是龚子棋,为什么再遇见,这个人还能对自己这么这么好?
然而生病的脑子实在没有功夫思考太多,蔡程昱打算先回家解决午餐,然后睡一觉再说。
刚吃到一半,黄子弘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菜头,你知道吗,龚子棋回来了!!!”
电话一接通,黄子弘凡的声音就从那头蹦了出来。
我不仅知道他回来了,还见过面了,现在还吃着他买的粥。
“我学弟跟龚子棋在一个公司,”
蔡程昱一边吃,一边听黄子弘凡叽叽喳喳的说,
“他们公司上个月来了一个很牛逼的设计师,我就顺嘴问了一句名字,结果巧了……”
蔡程昱一碗粥吃完黄子弘凡还没有讲完,听的蔡程昱整个头嗡嗡的响,只好打断他。
“我现在不舒服,等我睡一觉起来再给你回电话,行不行?”
“我最后问一个问题,问完你就去睡!”
听到蔡程昱要挂电话了,黄子弘凡急忙喊道。
“问吧。”
“我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问,你要不要跟龚子棋见个面聊聊,当年的事情,不是个误会嘛,你总不能就这样孤独终老吧。”
“再说吧。”
蔡程昱草草的挂掉了电话,然后把自己摔到了床上,他怕自己再多说几句,就会被黄子弘凡发现什么。
有些事情瞒得了别人,瞒不了黄子弘凡。
这么多年过去,蔡程昱还是单身。每次有人问,他都说自己太忙了没空谈恋爱。但其实不是,心里早已住了一个人,哪能再容得下别人呢?
只可惜,少年人轻狂不懂爱的珍贵,上下嘴皮一碰,就轻飘飘说了放弃,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8、
黄子弘凡跟他的小女朋友分手了,就在他被老班叫去训话的几天后。
不知道是谁给班主任举报了黄子弘凡在谈恋爱,所以期中成绩才断崖式下降,于是班主任找他好好的“聊了聊”。这件事情传到小女朋友那里,女孩胆小怕被家长发现便提了分手。
好在,黄子弘凡不是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人,伤心了几天又跟没事人一样。
但这件事情过了一个多月,黄子弘凡突然又生上气。大课间的时候,黄子弘凡“不远万里”从教室一端跑到教室另一端来找蔡程昱。
“我终于知道是哪个孙子举报的我了,八班的高杨!!!”
黄子弘凡说的咬牙切齿,知道他谈恋爱的人很多,但把这件事情告诉班主任的,肯定是跟他结过梁子的人。
“高杨干嘛举报你?”
蔡程昱不知道黄子弘凡从哪里得来的答案,他觉得高杨不像是那样的人。
“你们都知道老班叫我谈话。但是没人知道,其实老班压根儿不知道我女朋友是谁。举报那小子只是看我不顺眼,就捅了一半出去。”
黄子弘凡小声的说着,
“我这一个月,试探了好几个跟我结过梁子的人,唯独高杨知道举报的人只举报了我,不是他还有谁!!!他高杨不仁,别怪爷爷我不义!”
黄子弘凡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结果不小心把蔡程昱桌上的杯子给撞倒,赶紧从地上捡起来,
“菜头,你怎么也喜欢这种小女生的东西啊?”
黄子弘凡拿着杯子看了看,是学校门口一家奶茶店特有的。杯底下有小水晶球,亮晶晶的很好看,很多女生都会特意排队买这个。
蔡程昱把杯子从黄子弘凡手里抽了回来,
“你懂个屁,喜不喜欢,要看赋予的价值是什么。”
这是憨憨送自己的第一件礼物,蔡程昱笑了笑,还好龚子棋这会儿不在座位上,不然被他听去,尾巴都要摇上天吧。
“咦——有情况哦,老实交代,谁送的?”
黄子弘凡一脸吃瓜的表情看着蔡程昱,自打蔡程昱和龚子棋做了同桌,整个人都变了。尤其是这一个月,居然会在做数学题的时候突然笑出来,肯定有问题。
“没情况,瞎说什么,怎么会!”
“你在撒谎,你撒谎的时候就喜欢三重否定。”
蔡程昱被黄子弘凡盯的发毛,这个死党和自己从产房开始就待在一块儿,要骗过他实在是太难。
“我跟你讲,你可别告诉别人。”
蔡程昱无奈的摇头,把龚子棋给他告白的事情和黄子弘凡讲。吃完瓜的黄子弘凡用手捂住因为太惊讶而张大的嘴巴,自己家的白菜就这样被拱了???
“你居然这么久才告诉我???”
黄子弘凡一把勒住蔡程昱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身边拽,甚至腾出一只手生气的揉捏蔡程昱的脸,白菜大了,学会瞒爸爸了!!
“我,我不是怕你惊讶嘛!!!放手”
“那我现在就不惊讶了吗???不放”
“黄子弘凡你干嘛呢?”
正当黄子弘凡和蔡程昱打得难解难分不分伯仲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黄子弘凡背后响起,吓的黄子弘凡一哆嗦赶紧松了手,准备开溜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从龚子棋手里顺了瓶可乐走,美其名曰是找蔡程昱要的封口费。
龚子棋看着黄子弘凡的背影,一脸疑惑的把手里另一瓶可乐放在了蔡程昱的桌子上。
“他怎么了?”
“我把咱俩的事情告诉他了。”
蔡程昱说,虽然他们俩谈恋爱还处于保密阶段,但是迟早瞒不过黄子弘凡,还不如现在自己主动交代。
“你介意吗?”
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没问龚子棋的意见。
“不会。”
龚子棋凑近蔡程昱小声的说,
“我恨不得你把咱俩恋爱的消息告诉全天下,这样就再没人给你递情书了。”
蔡程昱用手指把龚子棋的头往后推开,前几天有个暗恋蔡程昱的小姑娘给蔡程昱塞情书,被龚子棋瞧见了,拿这事儿酸了好几天。
“你是也想被老班叫去喝茶吗?把心思用在学习上,龚同学。”
“遵命,班长大人!”
冬天的阳光透过窗户晒在蔡程昱的脸上,温暖又舒适,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手中的可乐一样,开心到冒泡。
9、
后来蔡程昱有问过龚子棋,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
龚子棋说,第一眼。
“我进教室第一眼,就看上你了。”
龚子棋说这话的时候,正躺在蔡程昱的腿上看书,高二的暑假短暂而珍贵,两个人恨不得天天都待在一块儿。
用黄子弘凡的话说,两个学霸谈恋爱就是好,给家里说要出来上自习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不像他,出门买个辅导资料,都要被他妈怀疑是去网吧打了一小时游戏。
“那种感觉就像是清晨逛菜市场的大妈,看见水灵灵的大白菜一样,一眼就相中了。”
蔡程昱被龚子棋的话逗的咯咯咯直笑,
“那龚大妈你是下好了套等我钻啊。”
龚子棋得意洋洋的说,
“那可不,废了我好大的功夫。”
“怪不得你那么积极的教我数学。”
龚子棋点点头,不光是数学,那半学期,他做了很多事情,就是想让蔡程昱对他产生好感。很多时候他都很想抱住亲一口,但忍住了。他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等他也喜欢我了,怎么亲都可以。
比如现在。
龚子棋和蔡程昱交换了一个绵长而细腻的吻,直到呼吸都开始乱掉才分开。
“所以我可不许你跑掉了,这辈子都不许。”
“好。”
高三意味着忙碌,意味着日复一日的枯燥,意味着黎明前的黑暗,也意味着分岔路口的抉择。
黄子弘凡是在去蔡程昱家玩的时候,才发现他在准备出国。
书桌上满满堆起来的资料和背到卷边的单词书,都证明蔡程昱并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黄子弘凡这才想起很早之前蔡程昱就提过他想出国,但自己以为是在开玩笑并没有在意。
“龚子棋知道吗?”
黄子弘凡问蔡程昱,自打蔡程昱跟龚子棋好上以来,他们无坚不摧二人组变成了一个稳固的大三角,虽然有两个角靠的过于近了,但是在最近他们的聊天里,好像并没有聊到出国这件事情。
“不知道,等定下来再说。”
蔡程昱摇了摇头,虽然他是在准备没错,但并没有完全确定。所以他还没打算给龚子棋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和你说过没,今年我们学校有三个报送X大的资格,刚下来的,不出意外的话,有一个是龚子棋。”
黄子弘凡的舅舅是学校副校长,这些消息向来都很靠谱。
“那挺好的,龚子棋本来就想读X大。”
哪个高中生没有聊过自己以后想读什么学校,高三伊始,班主任让填的志愿意向表上,龚子棋就写的X大建筑系。
“好个屁,蔡程昱你知道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诶呀,我知道的。”
知道是知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蔡程昱心里默默地想。他不是没考虑过,如果龚子棋要去X大,那他在国外心仪的几所大学,不论是被哪个录取,都与之隔山海。
他们现在是很甜蜜,但是以后呢?所爱隔山海,少则四年,多就不知道多长时间,那个时候彼此所爱还是所爱吗?他不敢冒险。
“要不然你们俩一起出去好了,以龚子棋的实力,现在准备也来的急。”
“不行。”
黄子弘凡的提议一说出来,就被蔡程昱否定,
“我不想那么自私。”
龚子棋有能力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蔡程昱不愿意龚子棋因为自己而放弃或者改变任何东西,他心里也明白,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私。
他们都还小,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如果自己不出国了呢?如果最后他们分开了呢?谁能够为当时的选择负责。所以蔡程昱不敢说,他不敢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左右龚子棋的想法。
“以后再说吧,现在能做的就是眼前事。”
黄子弘凡没有再问,这终归是蔡程昱自己的事情。
10、
元旦刚过,学校保送X大的名单就出来了,龚子棋的名字赫然在列。
趁着龚子棋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蔡程昱把黄子弘凡叫了出去,
“我打算和龚子棋说分手。”
蔡程昱说着,黄子弘凡伸手摸了摸蔡程昱的额头,一脸震惊的表情,
“你疯了吧,理由呢?”
“就是没想好理由,我才叫你出来。”
高三的课间,大多数学生在补觉或者看书,走廊上的人并不多。
黄子弘凡靠在栏杆上,盯着蔡程昱看了好半天。他这个发小其他的都好,就是脾气死倔,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真的想好了吗?我是真觉得龚子棋对你挺好,人也不错,初恋到白头,多好的故事。”
黄子弘凡有些惋惜,作为蔡程昱的朋友,也作为这段感情的见证人,平心而论,就这么结束,真的可惜。
“就是因为他很好,我更不能拖着。”
上次跟黄子弘凡聊过之后,蔡程昱想了很久,才做了这个决定。
龚子棋多好啊,温柔,体贴,长得帅,成绩又好,这样的男孩子,去了X大一定很受欢迎。他应该找一个喜欢他,他也喜欢的人,谈一段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牵手走过漫长的树荫,而不是守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为距离无措为琐事不安。
“搞不懂你,但先说好,你可不许后悔。”
“不后悔。”
那个时候的蔡程昱还不知道,不后悔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
“简单,分手的理由无非就是,不合适了变心了家里不同意之类的。”
毫无征兆的给龚子棋说两个人不合适,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他们俩的关系知道的人都不多,家里不同意肯定也不行,变心了……他也得有一个变心的对象才行啊。
蔡程昱长叹一口气,黄子弘凡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也就能用用变心了这个借口,不过对象可不好找,毕竟不是谁都像哥哥我这样风流倜傥,吸引无数少男少女的眼光。”
“滚犊子。”
蔡程昱踹了黄子弘凡一脚,现在是他瞎贫的时候吗?
“不过我还真有个人推荐给你,你要是想找他帮忙的话,我可以去给你说说。”
“谁啊?”
黄子弘凡挑了挑眉,笑眯眯的看着蔡程昱,
“八班,高杨。”
蔡程昱觉得自己头上飘过了一长串问号,黄子弘凡不是跟高杨最不对盘吗?上次还因为举报的事情,处处为难人高杨,搞的两个班都知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件事情是我误会高杨了。”
黄子弘凡后来才知道,在老班那里举报自己的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去举报的时候,刚好高杨在办公室问题,听见了,所以才知道的举报内容。
“我,我给他道歉了,现在我俩是朋友,其实他那个人还挺好的。”
黄子弘凡心虚的说着,蔡程昱觉得黄子弘凡肯定有些细节隐瞒了自己,不过他现在不是很想吃瓜。
高杨的确是个不错的对象,文科班的风云人物,跟龚子棋比起来不相上下。“移情别恋”好像也能理解。
但蔡程昱背脊有点发凉,他觉得自己要是绿了龚子棋,估计能被龚子棋给活剥。
“算了算了,分手嘛,也可以不需要理由。”
12、
龚子棋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笑的神秘兮兮的看着蔡程昱,蔡程昱还以为班主任给龚子棋发了两千块前奖金呢。
“班主任问我,下学期还来不来学校,我说来,因为——我想跟同学们一起奋战最后的时光。”
龚子棋笑着说,当然这个同学们,也可以特指某一位同学。
“我要是下学期不盯紧你的数学,高考被打回原形了怎么办?”
蔡程昱知道,龚子棋是想跟自己待在一块儿,但是他不知道,可能自己已经不需要高考的成绩了。
“切,你太小看我了!”
蔡程昱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理龚子棋,龚子棋见状,从包里掏出一罐可乐放在蔡程昱的资料书上,
“我的错,我的错,咱们班长大人肯定能考到Y大的,到时候我骑半个小车就可以过去找你了,周末咱俩去约会看电影,寒暑假去旅游,等过两个学期,就搬出来住,过小日子……”
龚子棋说了一大堆,兴奋的像个拿到喜欢玩具的小孩子。蔡程昱没说话,只是点头应着,他不想在龚子棋高兴的时候说扫兴的事情。
“龚子棋,晚上看流星吗?”
告白过后,看流星就成了他们俩的暗号,要是谁问看不看流星,就是说想趁着晚自习去楼顶约会。
“看!”
晚自习下课后,蔡程昱让龚子棋先去楼顶,自己一会儿就上来。龚子棋以为是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笑眯眯的就先上去了。
蔡程昱去小卖部买了一打可乐抱到顶楼,放在龚子棋面前。
“干嘛?可乐代香槟?”
“龚子棋,我们分手吧。”
龚子棋愣了一下,以为蔡程昱开玩笑的,便顺着语气逗蔡程昱说,
“分手的话,一打可乐怎么够?起码两打才能打发我!”
“我认真的,我们分手吧。”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龚子棋察觉到了蔡程昱的不对劲,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蔡程昱觉得自己好像电视剧里的那种渣男,没有理由却想着抛弃女主,但是他真的编不出什么理由。
“蔡程昱,说你在开玩笑,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说的话,就当今天我们没有上来。”
龚子棋说话有些颤抖,蔡程昱知道他在努力控制情绪。老实说,他甚至都做好被龚子棋打一顿的准备。
“我没有开玩笑,分手吧。”
“凭什么!”
龚子棋一把拽着蔡程昱的领口,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我问你凭什么?”
两个人脸靠得很近,不用看都能从龚子棋粗粝的喘息声中感受到他的愤怒。
蔡程昱只是闭着眼不说话。他等啊等,等了许久,龚子棋的拳头也没有落下来,领口被人松开的同时又被细细抹平。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龚子棋下楼的时候把门摔的震天响。良久,蔡程昱才缓缓的蹲下来,拿手捂住脸。
千万不可以哭,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但是心为什么像是突然被人剜去了一大块,变得空空落落,太痛了。
等到晚自习快结束蔡程昱才从楼顶下来,而龚子棋早就不在教室。黄子弘凡悄悄溜过来说,龚子棋请假回去了,这几天都不会来学校。
“你说了?”
“嗯。”
“你心可真狠。”
黄子弘凡摇了摇头,龚子棋下来的时候很生气但又很难过,蔡程昱也一看就是哭过的,何必呢,明明不舍,还非要走到这一步。
然而蔡程昱还有心更狠的时候,他拉黑了龚子棋所有的联系方式。快递了两箱可乐到龚子棋家里,连着龚子棋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个水晶球奶茶杯。
他怕自己看到这些东西就会想到他们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他更怕自己后悔,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龚子棋。
高三下学期龚子棋彻底不来学校。反正保送的事情已经确定,来不来学校都无所谓。蔡程昱看着自己旁边空空的桌子,觉得这样挺好,免得碰面了再尴尬。
黄子弘凡问蔡程昱要不要搬回来跟自己做同桌,被蔡程昱以他话多给拒绝了,他把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停下来就会想那个人,停下来就会心疼。
等到出国的事情被敲定,蔡程昱却突然失去了去国外的兴趣。他抱着妈妈撒娇,说自己不想跑那么远,那里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喜欢的人离他好远啊。
本市的医科大成了蔡程昱的新目标,他又回到了遇见龚子棋以前的生活,吃饭,睡觉,学习,打黄子弘凡,那个稳固的三角依然存在,只是把龚子棋换成了高杨。
黄子弘凡说的没错,高杨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高杨后来也知道了蔡程昱跟黄子弘凡想拿自己当挡箭牌的事情,他说倒是不介意,只要黄子弘凡给他买一个月的早餐。
高考结束聚餐的时候,蔡程昱终于见到了龚子棋,听其他同学说,龚子棋没来学校的这段时间出去旅游了一圈,潇洒又快活。
班上的人知道龚子棋和蔡程昱当了两年的同桌,关系好,于是自动把蔡程昱旁边的位置留给龚子棋。
那天晚上,蔡程昱作为班长被大家灌了很多酒。喝到下半场,整个人像一只熟透的小龙虾,倒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人都散的差不多,只有龚子棋还坐在面前。
“我送你回家吧。”
“不了,我可以自己回。”
龚子棋只当没听见,拎着蔡程昱的包就出门打车,一路沉默地把蔡程昱送到小区门口。直到蔡程昱转身准备进小区,龚子棋才开口叫住他,
“你和我分手,是因为你喜欢高杨了吗?”
蔡程昱酒还没醒,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盯着龚子棋看。
“我来之前问过黄子弘凡,蔡程昱,我祝你幸福。”
这次他没有给蔡程昱任何解释的机会,转身坐上车就走了。最后一次见面蔡程昱只记住了龚子棋背影。
13、
一觉从中午睡到晚上,等蔡程昱醒过来,外面天都黑了,但好歹脑子清楚不少。
他拿过手机看到上面黄子弘凡发来的消息,十年了,这个人还在为当初的事情表示抱歉。蔡程昱不得不再次回他说大哥你放下了,你还没放下。
本来就不能怪黄子弘凡,是龚子棋自己会错了意。他跟高杨的关系是不错,但是不可能上升到亲密的程度。更何况他跑去堵黄子弘凡,黄子弘凡既不能卖了蔡程昱,又怕真被龚子棋给揍一顿,就只能顺着龚子棋的暗示瞎说。
不过也好,歪打误撞地让龚子棋死了心,蔡程昱也懒得去解释。
后来,他故事都是听别人讲,龚子棋去了X大读建筑,龚子棋被公费派到那个牛逼闪闪的殿堂级建筑院校读研,龚子棋进了大公司,再后来,再后来就再也没了消息。同学会的时候,两个人都也因为各种原因“偶然”错过。
直到今天,蔡程昱才终于第一次不是通过别人口述而是自己知道了,龚子棋回来了。
一周之后,感冒好了。蔡程昱想,如果感情也能像感冒一样,随着时间推移就能自我痊愈就好了。
蔡程昱收到龚子棋约吃饭的消息时刚查房出来,他站在走廊尽头愣了很久,然后回答,好,时间地点你来定。
周六,龚子棋开车到医院接蔡程昱下班,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你说的地点我来定,那就来给我温居吧,我买了菜。”
龚子棋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开了一瓶红酒给两人倒上。
蔡程昱有些惊讶,龚子棋的厨艺居然这么好。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已经分开十年,很多事情不知道很正常。
“尝尝,不知道你口味变没变。”
龚子棋给蔡程昱夹了一个鸡翅放在碗里,蔡程昱喜欢甜口的,他专门做的可乐鸡翅。
“挺好吃的。”
蔡程昱从自己生活以来,几乎都靠外卖过日子,也忙得没空往家跑。家里的饭菜香,早已成为一种奢侈品。
“你一个人住吗?租这么大的房子。”
之前蔡程昱坐在那儿尴尬、就趁着龚子棋做饭的功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迹象。
“不是租的,买的,给自己养老用。”
“你才多大啊,就养老?”
“二十八了,不小了。”
蔡程昱笑了笑,是啊,二十七八了,不小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
两个人犹如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般聊了许多,聊近况聊经历,聊以前。蔡程昱很少喝酒,酒量也差,半瓶红酒下去就开始躺在沙发上傻笑。
龚子棋收拾完碗筷之后,想把沙发上的醉鬼扶到卧室去休息,结果反被人拽回了沙发上。
“龚,龚子棋,你为啥,为,为啥回来啊?”
蔡程昱的语调有点儿委屈,
“你,你要是不回来,我,我还能继续骗自己,我早就放下了,多,多好啊,嗝——”
蔡程昱一身酒气还拼命往龚子棋怀里拱,拿头抵他胸膛。
龚子棋摸了摸蔡程昱头发,两手沿着着脊背从上到下犹如撸猫一样顺着怀里的人。
“你不想我回来吗?”
“想,想了好久,好久好久……”
十七岁的蔡程昱想把龚子棋往外推,二十七岁的蔡程昱又拼了命的想龚子棋能回来。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不停的往前走,不回头,不看也不想。
可偏偏龚子棋又回来了,带着熟悉到像没有变过的脸和温度,温柔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蔡程昱面前。那一刻,蔡程昱才深刻明白,感情这东西,自己永远骗不过自己。
“所以我回来了。”
因为我也骗不过自己,祝你幸福是真,祝你们幸福是假。
二十八岁的龚子棋还是和十八岁的龚子棋一样,只喜欢蔡程昱。
尤其是收到黄子弘凡和高杨的结婚请柬时,龚子棋真的很想把十年前那顿揍给补上。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趁着彼此未老,去完成青春未尽的爱恋。
那年教室顶楼的微风,翠绿的爬山虎,不远处的灯火,蔡程昱的发梢和衣角,抬着眼冲他微笑的模样,是风动,是幡动,也是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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